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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前的道光十二年,英国议会发生了重大改革,将国内选区根据现实人口比例重新进行了调整。这导致许多新兴工业城市在议会之内席位大增,而传统土地贵族和地主势力被大幅削弱。新兴的工业资产阶级代表获得更多政治权力之后,便即开始挑战以旧资产阶级与旧贵族为重要组成部分的东印度公司,试图直接在对华贸易中攫取利益。道光十三年,英国议会便即通过了一项新的法案,取消了东印度公司的对华贸易特权,将其改组为印度统治机构。因此,东印度公司向卢坤提出建议,试图让英国政府直接向中国派遣对华贸易的负责人,卢坤最初不觉有异,便即答应了英国商人的请求。
但这一次英国方面所想要尝试的,已经不再是旧有的,通过东印度公司联系十三行的贸易模式,而是想要直接在中国设立官方层面上的对华贸易监督,这一任务落在了律劳卑爵士身上,律劳卑便即在来到中国之后,直接以英国官方代表的身份向卢坤出具了公函。而东印度公司的时代,洋商就只能通过向十三行行商投递禀帖的方式,辗转与总督对话。即便是阮元与阿姆斯顿交涉,也是双方互不见面,并由行商居中传递信息,并未突破这一旧有规则。而律劳卑这一次前来中国,则直接挑战了清朝的外交体制。biqμgètν
面对这种挑战体制的行为,卢坤一时也不敢做主,便即上奏道光,而道光这时对于英国国内的这些变化,却是一无所知,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广州会出现这样的变化。这一点也和道光时代,中西方交流缺乏中介有关,康熙末年,清廷因“礼仪之争”将传教士驱逐至澳门,但宫廷之中却一直保留了传教士,清代前中期钦天监监正一职由二人共同担任,其中一个官缺专属于西洋人。是以雍正、乾隆时期,尚有戴进贤、蒋友仁等法国传教士前来中国,一度传入了牛顿的不少天文学研究成果,著于《历象考成续编》之中。阮元《畴人传》有“奈瑞传”一篇,即是为牛顿作传。尽管这时牛顿科研成果也仅有天文学中的少部分知识得以传入中国,其它诸如“地心本重”之言便即语焉不详,但有了钦天监这个渠道,中西方交流尚属不绝如缕,并未完全中断。
然而进入乾隆末年,欧洲世界却连续发生了两大剧变,其一是教皇认定耶稣会势力过大,竟在乾隆四十二年将耶稣会取缔,而自明末前来中国的传教士大多都是耶稣会出身,耶稣会的变故也直接导致此后来华传教士天文历算能力大幅下降。而乾隆五十六年的法国大革命中,路易十六被处决,意味着可以向中国派遣传教士的法国王室再也不能推动传教士来华。此后乾隆、嘉庆二帝也在澳门招徕传教士,但应募前来的只剩下葡萄牙人。诸如嘉庆一朝之索德超、汤士选、福文高、李拱辰便是其中代表。
葡萄牙传教士普遍并不以历算见长,但在政治方面却对清廷有着不小的影响,维持了事实上的中葡同盟。嘉庆时代的澳门炮台事件,清朝几乎完全站在了葡萄牙一边,而随后攻打张保仔的海战,葡萄牙船只也一度参与其中。可嘉庆、道光二帝与乾隆一样,对传教士的要求依然是参与钦天监事务,眼看葡萄牙传教士能力已然大不如前,嘉庆一朝也没有什么新的历算成果,这种对于传教士的信任就渐渐淡了下来,加上涉及葡萄牙的外交事务本来也不多,最终传教士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。至于法国大革命、拿破仑战争这些事情,来华的传教士由于长年不在本土,其实本就是一知半解,难以窥其全貌,加上他们来自旧君主国葡萄牙,对大革命当然没什么好感,所能提供给嘉庆的信息,自然也不会让嘉庆做出什么改变。
道光六年之时,葡萄牙出身的钦天监监正李拱辰在北京病逝,至此在京传教士只剩下寥寥数人,道光眼看葡萄牙传教士在钦天监作用已经不大,便即将其余传教士也遣返回澳门,并将钦天监监正的西洋官缺改成汉官缺,自此传教士完全退出了清朝宫廷。从天文历法的角度来看,或许变化并不算大,但从外交的角度看,这也让清王朝失去了最关键的一条连接西洋国家的通道。此后道光办理涉及西洋商贸的事务,就只能凭借旧例和经验办事,又怎么能及时理解英国这时所发生的这些变化?或许即便还有传教士在京城,他们对于欧洲的这些变化也很难形成直观认识,毕竟这时的葡萄牙依然是一个传统国家。但完全找不到外部信息来源的道光,这时也不出意料的做出了一个最稳妥的决定:重申外商旧例,对律劳卑试图改变外交规则的行为不予认可。
此后的事情发展,完全成了卢坤最担心的样子。律劳卑接到清廷谕令之后,仍然不愿改公函为禀帖,并要求直接与总督进行交往。卢坤眼看律劳卑不守规矩,便即暂停对英贸易,将律劳卑一行驱逐。律劳卑大怒,回到伶仃洋上,便即带领两艘炮船强闯虎门,试图逼迫卢坤退让。而虎门炮台则听从了卢坤、曾胜二人号令,只要英国船只强闯虎门,便即开炮轰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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