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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和那个男子举行了婚礼,婚宴办了七十桌。母亲被牵来拜去,晕头转向。喜房红烛不是两支,而是两排,一直燃到天明。
不久,母亲就怀孕了,于抗战胜利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。
大姐说,那就是她,她是流氓恶霸头子和逃婚不孝妇的女儿,“”子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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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大姐另有一个父亲,她跟我们兄弟姐妹不一样。说出来了,她似乎挺得意扬扬:流氓头子也是好汉,我们的父亲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。我大吃一惊,对大姐不光彩的虚荣,很不以为然。
跟所有人一样,我一上小学就得填无穷的表格,在籍贯一栏,填上父亲的家乡:浙江天台县。那是我眼前的长江,流过了千里万里,将汇入大海的地方。我从未去过,也听不懂那里的话。
父亲的生日在中国正是“六一”儿童节,我从小就记得。父亲说话有很重的浙江口音,一说快,没人能听得懂。他讲得稍慢一点,我能半懂半猜,就给人当翻译。如果我讨厌这个人,就故意翻错。父亲白我一眼,忙不迭地给人解释说,他小女儿不懂,说错了,请原谅。
冬天既潮湿又寒冷,家里没有燃料烤火取暖,有支气管炎哮喘病的父亲就容易发病,只能靠药物支撑。严重时,也不肯去医院住院。本来就瘦,一生病就瘦成一束枯枝。他个子本来不高,这时,就更缩了一截。他总是一个劲儿地挨,否认自己生病。发高烧时唯一的症状是一股劲念叨:“回家。”
“让他回浙江!”家里姐姐哥哥异口同声说。
“不行的,”母亲反对,“他哪是要回去?他要在那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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